白小天一步步走上山来,见这九云山确实非同一般,不但气势雄伟,而且灵气十足,不愧为一处修行的好去处。想起和师父住的无名山,确实是天壤之别。但又马上想起师父的教诲:身外之物无论外表多么美好,也不要沉溺其中,以免偏了正道。
不觉间已到了九云山的迎客亭,白小天见有一少年正在打坐练功,便不愿打扰那少年,于是便站在一旁等候。等了好一会儿,白小天有些不耐烦,自忖:难道这位小道友不知道有人来了?于是又向山下退回十几步,一边轻咳几声,一边特意加重脚步向山上走来。那少年果然睁开双眼向山下望去,见有位比自已年长的少年走上山来,马上迎上前去一抱拳道:“这位师兄如何称呼?从何处而来?”
白小天上前还礼道:“在下白小天,从无名山而来,奉师父之命到贵观见东方先生有要事相说。不知东方前辈可在观中?”
“师祖现在观中,请这位师兄稍等,我这就去通禀师祖。”
“好,那有劳道友了。”
春日里的阳光还不算太烈,照得人身上暧洋洋的,好像这样的天气总能给人带来好心情,但九云观大殿上的众弟子们却面带愁容,东方贺则坐在上面微闭双目,听着弟子们的议论。
“二师兄,你没事吧?”程彩云道关心地道。
“只是有些红肿,无大碍。”韩飞云道。
“六师弟,你这套剑法何时练的?怎么没见你用过?很精妙啊。”张凌云道。
“其实也没什么,只是将原来的剑法多加了些步法而已,再用真气催动就成这样了。”何生云道。
“确实精妙,既用不多少真气,还能以轻巧取胜,六师弟,恐怕再过几年你就能超过大师兄了。”周紫云道。
“师姐,你别夸他了,再夸他就要上天了。”程彩云笑道。
周紫云微微一笑没再说话。
“二师兄,你为何让那姓虎的?当时我看着好险啊。”何生云道。
“各位师兄弟还没看出来吗?班护法此次上山来无非是要将师父请出九云山,然后白鹤派再乘虚而入合并九云山。”韩飞云慢慢地道。
“可这与白鹤派有什么关系?”周紫云道。
“自然有关系,因为他们是一伙的。”韩飞云道。
“师弟,不可胡说,他们两派向来不和,当年铁衣真人的师父和万妖洞是动过手的,坊间相传铁衣真人的师父可能就是万妖洞杀的。”张凌云道。
“师兄,有一件事可能许多人都还不知道,当年白鹤派合并了灵风派,白鹤派的高手中就有万妖洞的秘派。”韩飞云道。
“你怎知道?”张凌云道。
“前些年云游时灵风派的一位道友亲口跟我说的。”韩飞云顿了顿又道:“班护法这次登山还有两个目的,听班护法的口气是想拉拢我九云观加入万妖洞成为他的一卒,这是其一;班护法见师父婉拒了,便进行下一步,试探我九云观,于是便有了所谓的‘切磋’。他们算定恩师是不会轻易下场与人切磋的,便想要试试弟子们的功力,到时让白鹤派上山时心里有数。”
“那今日也不必让那两个姓虎的,正好让班护法知道我九云山也不是好惹的。”何生云道。
“师弟,话虽这样说,却不能这么办。我输了正好,不然班护法万一亲自下场与我等教量呢,‘九曲剑魔’的称号不会是白叫的,到那时倒下的就不止我一个了。即使那虎跃林不吐出宝珠打我,我也得想办法输了,我知道六师弟你的道法不在大师兄之下,胜虎啸林应当是有把握的。若我二人都胜了,班护法面上不好看,师父就会更为难;你我都输了,班护法就会认为我九云观不过如此,可能会让白鹤派提前对我九云观动手。双方打平,面上都好看,也让班护法知道我九云观也不是好惹的。”
“飞云所言不假。”东方贺缓缓地道。
“师父。”几位弟子同声道。
“前些年为师去灵泉山时便有些风言风语,说我九云山就是灵风山第二。从那已后为师便已下定决心不去灵泉山了,为师并非贪生怕死,只怕是苦了你们。”
“师父。”弟子们同声道。
东方贺一摆手,接着道:“你们看看为师今日与人低眉顺眼,称兄道弟可还算是个修道的人吗?”
“师父自是为了九云山,为了弟子们!弟子们愿与师父同进退!”张凌云道。
“弟子们愿与师父同进退!”众弟子道。
“你们有此心为师很欣慰,可这九云山与西原州相隔如此之近,能不能保住却还未知。”
“难道四大派就不管吗?”程彩云道。
“依为师看,他们表面和气,心里却是各打各的算盘,哪还有心管我等小派?叫为师去灵泉山不过是另有所图罢了。班护法今日来此也不过是探个虚实,将他哄走最好,哄不走,也就只有以死相拼了。而今之计我等只有苦练功法,广结朋友,少结仇敌或许还能躲过一劫。”东方贺说完便又闭目养神了。
众弟子见师父不再说话,也没叫散去,便都沉默着想着各自的心事。这时走进来一个少年道:“师祖,山下有位小师兄,说是从无名山来,奉他师父之命想要见师祖有要事相说。”
“小师兄?他有多大?怎么称呼?”张凌云道。
“比弟子大不了多少,比弟子高一些。名叫白小天。”
“他师父怎么称呼?”
“这……弟子没问,那位师兄也没说。”
“无名山?天下的无名山多了,哪座无名山?”何生云问道。
“这……弟子心里也是糊涂,那位师兄就是这么说的。”少年有些胆怯地道。
“师父,您看……”张凌云看着东方贺道。
“凌云,你去迎一下。现在不管是谁都要以礼相待,要从长计议。”东方贺道。
张凌云大步走下山来,见迎客亭中果然站立一位少年:一身青衣,背上背着一把木剑,正向山下观望。张凌云轻咳一声,道:
“在下九云观弟子张凌云,请问亭中是哪位前辈的高徒?如何称呼啊?”
张凌云声音不大却句句入耳,白小天转过身来,见山上走来一个高大的中年人,二目如电,声音浑厚,便知来者修为不浅,上前施礼道:
“在下白小天,从无名山而来,奉师父梅玄风之命前来拜见东方先生,有要事相说。”
张凌云好似没听清白小天的话,便又问了句:“白道友的师父是谁?”
“在下恩师梅玄风。”
张凌云愣了一下,道:“噢……是梅前辈。请!有请!”
白小天也不客气便走在了前面。
张凌云心中暗道:当年观中的那件大事要听雨鸿所说,三师弟亲自送梅玄风下的山,从此便走了,与那事无干;若按六师弟和五师妹所说梅玄风必是那二贼之一,何况在翠竹山滴水洞还找到了他们作案时所穿的黑衣。听何师弟和程师妹说十多年前在白家庄还碰上梅玄风一回,还放走了一个妖兽,听说此人法力甚深,以袍袖挥风之力竟能摧断树木,如此深的法力确非我等能敌。如今又派弟子前来见师父却不知是何用意?看来还真得小心此人了。
张凌云走着走着突然觉得怎么这么安静,仿佛是自己一个人在走。张凌云这才注意到白小天走路几乎没有什么声音,可仔细打量却好似功力又不太深的样子,自觉只陪着客人走上山也不说话好像待人有些不敬,便轻咳一声笑道;
“白道友看上去很年轻,不知小道友今年青春几何呀?”
“回前辈,晚辈今年一十九岁。”白小天回答道。
“不知梅前辈差白道友来所为何事啊?”
“师父嘱咐弟子只与东方先生前辈说。”
张凌云一皱眉:这位小道友嘴还挺严。
白小天边走边看着两边的风景;远望青山叠翠,近观鸟语花香,真个是风景如画。再往前走,一座山门便伫立在眼前,虽不是多么高大却也有些气势。过了山门不远便看见一座大殿坐落在山顶的平地上,起脊飞檐倒也壮观,“祥云殿”三个大字立于匾中,大殿门前的铜鼎香烟缭绕。白小天看得两眼发直,自忖:打小也没见过如此壮观的殿宇,这回真是长见识了。
张凌云见白小天如此神情便猜到这位小道友可能是很少出门,轻咳一声道:
“白道友,这就是九云观的主殿了,请进,我家恩师在此等候呢。”
“前辈请!”白小天道。
大殿上,东方先生仍是坐在上面,目光和善正看着门外。
众弟子见大师兄将来客请进门来,便都起身向白小天寒暄问好。白小天见殿中有五六个人,又都过来向自己问好,心里却是忐忑不已。白小天自小在洞中修行,除了自己的师父没见过什么生人,前几个月刚刚有了一个师弟还没怎么熟悉自己就下山了。如今要面对如此多的人却不知如何是好,只能别人说什么,自己也就跟着说什么了,心里只想着这一刻赶快过去。张凌云将师弟师妹都一一向白小天介绍了,又走至东方贺面前道:
“这位便是在下恩师。”张凌云郑重向白小天道。
“晚辈白小天,奉师父之命前来拜见东方先生!”白小天说罢便屈身下拜。
东方贺自白小天一进门,便眼前一亮,见白小天眉目俊朗,一身正气,言语诚挚,便打心里喜欢。见白小天屈身下拜便伸手搀扶道:
“你我都是修道之人,何必客套,小道友快快请起。”东方贺又道:“请问小道友的师父是哪位呀?如今在何处修行啊?”
“晚辈恩师是梅玄风,在无名山……。”白小天道。
“你师父是哪位?”何生云还未待白小天说完便问道。
“晚辈恩师是梅玄风。”白小天看了眼何生云道。
众弟子当昕到“梅玄风”三个字时都是一惊,都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白小天,东方贺也是心里一动:消失了十几年的梅玄风又出现了。